第九案 恶鬼打墙
“医生发现伤者气若游丝,在路上进行了抢救,”陶法医说,“但是抢救不太奏效。送往医院后,考虑到伤者额部有一处创口,就立即进行了CT检查。果然,伤者昏迷的主要原因在这里。他的颅骨粉碎、凹陷性骨折,对应部位脑挫伤、颅内出血。”
“死者的腹部在凶手肩上。”我说,“因为昏迷,所以他的头部和脚部都是下垂状态,这样,死者的额部血迹就往发际线里流了。因为作案现场在室内,不在池塘边,所以死者的衣服前襟也没有沾到泥巴。而且这个是最能解释两名报案人的所见的。因为死者被扛在肩上,死者臀部的高度和凶手头部的高度一致,所以在月光下,确实看见的是一个没有头颈的黑影。”
“一个弄不清性质的案件,用鬼打墙来解释,是不是有些牵强呢?是不是不太能说服别人呢?”我开口道。
“这个推测完全有可能。”林涛一脸崇拜的目光,“本来地方大、袜印浅,我们都是寻找一些有特征性的痕迹,比如脚趾、鞋底花纹,如果是袜印,确实不可能被发现。”
在夏天,我们对腐败尸体似乎已经习惯。在这个闷热的环境里,只要露天,尸体三天就可以形成巨人观。法医倒不是怕恶心,而是怕尸体腐败会丧失一些线索和证据。好在此时已经九月初,金秋之际已经到来,随着冷空气袭来,气温也下降了不少,尸体腐败速度会迅速减慢,工作环境改善,案件难度也相对下降。据说彬源市的这个案子,尸体就不是腐败尸体,想到这里,我总算长舒一口气。
随着民警这句话落音,大家又开始手忙脚乱起来,电脑里发出一片嘈杂的声音。几名民警把伤者抬上担架的时候,携带摄像头的人走近了伤者,于是视频里有一张近距离的伤者画面。
这名民警突然抬头说:“快救人,快打120,居然还有脉搏!”
大宝打破了沉寂:“不能排除是鬼打墙。”
“摔跌,很常见有囊腔啊。”我说。
“听上去,合情合理,”赵局长说,“而且侦查部门也确实没有发现什么矛盾点。”
大家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。一名侦查员说:“可是你们不是说是对冲伤吗?摔跌所致的?如果是摔跌的,没有必要还把人移动到这个地方吧?老秦,别忘了,死者被我们发现的时候,还没有死哦。”
见我没有继续提问,侦查员接着说:“根据监控,死者昨天下午还在市中心一个药店里买了药,然后就去他儿子家吃饭。”
“当然!”林涛说,“现场只有一双鞋印,如果不是死者的,死者怎么走到那里去的?飘过去的,还是鬼拉过去?”
我点击了暂停。
“你看,这是一个标志性的东西。”陶法医指着尸体腰部的一个文身。
“那么,我这样解释,大家是不是所有的疑点都消失了?”我问。
小别院的正中是房屋的客厅,实木家具,花岗岩的地板,装修得很别致。
“我们发现了几百枚足迹了。”陶法医说,“都已经拍照录像。有的足迹被先期出警的民警因为抢救伤者而破坏了,有的还比较清晰。目前我们正在扩大搜索范围,找所有有鉴定价值的足迹。”
我用放大镜观察了颅骨的骨折情况,说:“我现在更加确定这是一起命案了。”
“他的儿子怎么说?”我问。
“老秦的意思是说,”大宝补充道,“两个损伤结合起来看,死者应该是被人拽着头发,撞击在地面上的。这样的动作也是头颅的减速运动,会有对冲伤。”
其实可以形成星芒状的物品很多,因为池塘周围有很多鹅卵石,如果头部摔跌在石头上,发生位移,是可以形成头部创口的,而且虽然周围有泥巴,但也有一些比较光滑干净的鹅卵石,再加上医生对面部的清洗,创口里没有发现泥巴,也不足为奇。
因为工作上经常打交道,法医和殡仪馆工作人员一般都会关系很好。殡仪馆工作人员经常会羡慕法医工作的惊心动魄,而法医则羡慕殡仪馆职工的高工资。
“被人打击的?”我问。
水塘边的泥巴地上,有一个人头形状的凹坑。可见死者就是躺在这里的。
看的同时,我问:“大家都忽略了一点,发现谢勤工最后一个监控,是他从药店出来,买了药。也就是说他晚上肯定吃了药,吃了药为什么还会精神错乱?这不符合常理。”
“第一,凶手作案后慌乱,急于抛尸,尤其是死者是在室内被害的,都反映凶手可能和死者熟识。第二,凶手并没有随意抛弃死者,而是把死者放到岸边,甚至没有更简便安全地扔进水里,这说明凶手和死者是有感情的。”我说,“第三,谢豪案发后有些反常,诉说的经过和我们判断的不符,而且他急于火化尸体,还拒绝尸体解剖。第四,死者没有近亲属了,调查也没有发现有明显的矛盾点。社会关系这么简单的人,嫌疑人也不会远。”
接下来的十分钟,韩亮用简单明了的话语,用科学的方式解释了“鬼打墙”的含义。
“据法医推断,和你说的一推他,他撞了桌角死亡不符。我觉得你现在的心里充满了负疚,你还是不要避重就轻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