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标题:封面深镜|小伙陷传销勒死监工案发后给父亲发信息:我杀了人
封面新闻记者 刁明康 云南保山、楚雄摄影报道
两个素不相识的人,因为传销,一个成了“杀人嫌犯”,一个成了死者。
今年2月,发生在云南楚雄的这起“小伙勒死传销看守案”,引发公众关注。
张贵华
案发时,在被传销人员控制、威胁、殴打的情况下,被骗入传销窝点的张贵华(化名)用衣帽带子勒死看守自己的“王老板”。
8月中旬,该案在楚雄州中级人民法院进行一审。
检方认为,张贵华涉嫌故意杀人,而张的律师则认为,其只是防卫过当。
目前,云南省检察院已派专人到楚雄州检察院指导调查核实,要求严格依法认定,确保案件公正处理。
被骗进传销窝点之后,张贵华到底经历了什么?近日,封面新闻(thecover.cn)记者来到云南楚雄、保山等地进行走访。
张贵华的家,就从这条小路下去。
张贵华的家。
去看朋友
儿子怎么成了杀人犯?
今年2月10日。
一大早,潘英就挑来水,等着丈夫宰过年猪。
但是奇怪,平日里从不睡懒觉的丈夫,喊了几遍都不起床。
潘英正想给发个小火,帮忙宰猪的邻居过来了。
一进门,邻居就问:
“贵华究竟怎么回事?”
“什么怎么回事?”潘英反问。
邻居有些诧异,“他杀人的事啊?”
“他杀人了?”潘英更诧异。
邻居赶紧把手机摸出来,微信上,村里的人都在讨论“张贵华杀死了一个人”。
潘英一惊,转身进门询问丈夫。
丈夫张林(化名)黑着脸,皱着眉坐在床边,半晌不发一言……
邻居们翻看关于张贵华的报道。
两个小时后,镇派出所民警来到家里,证实了潘英和张林的儿子——张贵华涉嫌杀人。
夫妇俩很疑惑:到楚雄去“看望一个女性朋友”的儿子,怎么就杀了人?
两天后,潘英和张林收到楚雄市公安局快递过来的刑事拘留通知书。
正月初一,张林和潘英带着儿子衣物赶到楚雄市看守所。
“探视时间只有20分钟,一开始,儿子只是哭,啥也说不出来。后来才慢慢说,她被女性朋友骗了,他到了楚雄,就被传销组织控制起来了。”9月8日,潘英在家里向封面新闻记者这样回忆。
楚雄警方寄给张贵华父母的拘留通知。
案发之后
给父亲发短息“我杀人了”
清河村,位于保山昌宁县大田坝镇,毗邻大理州永平县和腾冲市。
1990年,潘英和丈夫生下大儿子张贵华,7年后又生下小儿子张兵。
由于家境贫困,张贵华小学五年级就辍学回家,负责放猪。
十六岁时,张林开始带着张贵华外出打工,“给人修房子”。
2012年,父子俩拿出12万元存款,将家里的老房拆掉,修了新房。
张贵华的老表潘军告诉封面新闻记者,眼看着自己28岁了,还没交上女朋友,“张贵华有点急,烟也不抽了,牌也不打了。”
今年1月中旬,张贵华从江苏回到昆明。
1月20日,他给母亲潘英打电话,说去楚雄看望朋友,第二天就回家,已经买好了楚雄到保山的票。
但是,这一去,张贵华就再也联系不上了。
1月25日,被传销组织控制4天后,张贵华的微信上出现这样一句耐人寻味的文字。
“电话是通的,就是没人接。过了四五天,终于打了一个回来,没说几句就挂了。”
张林回忆,直到2月10日一早,家里才和儿子再次取得短信联系。
令人遗憾的是,收到短信却是这样的:“爸爸,我被骗进传销组织,回不来了,我杀了一个人,你们不用找我了,不要给妈妈说……”
张贵华被逮捕后,父母从警方处领回了他的箱子。
张贵华母亲潘英给过来探望的邻居倒茶水。
庭审自述
多次想逃却被殴打
8月中旬,楚雄州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该案。
张贵华在庭上说,他被骗进传销组织后,多次想逃脱,期间被殴打过五六次,“还被一个头目用烟灰缸多次击打头部和肋骨”。
2月10日凌晨,他去上厕所,并期望用一万元的报酬请求看守他的“王老板”放了他,但遭到拒绝。
“王老板”还威胁他,如果不在春节前完成五六万元的任务,“领导”就要废了他。
双方在厕所发生肢体冲突。
“王老板”卡着他的脖子,他则用羽绒服衣帽上的绳子勒对方脖子。
勒死“王老板”后,张贵华找到自己的手机,报了警,并躲起来,给父亲和同村的朋友发了那条“杀了人”的信息。
张贵华究竟将被判故意杀人罪还是防卫过当?封面新闻将持续跟踪报道,敬请关注。